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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菜

新闻作者：赵艺宏阅读次数：

       乡下人爱吃地菜。
       地菜，地龚之草。春节一过，天气日渐变暖，冰雪消融，土松地疏，鸟呜莺飞，闲淡了一冬的村民，不论男女，扛着锄头，到麦田去刮草。说刮草，是因为麦苗起身，根糸发展，若斩草除根，入土很深，自然伤及根脉。被刮掉的诸多杂草村民视之高兴，它们要和麦苗争肥，费地力。不过，有一种草，村民要从地上捡起，它叫地菜。地菜，出土后便向周周围长开，锯齿状，八、九片叶子，柳叶片宽、长、厚，有细细的茸毛，青涩，草绿，能吃。村民们把地菜捡起放进篓内，下工时带回家。吃法有多种，一是当菜吃，择好洗净，氽或不氽，放盐，拌蒜片、葱丝、滴油。二是放到面汤或清汤面里，诱色诱食。三是和面弄团，蒸菜疙瘩吃，吃时就点醋水，哎，那种味道……
      其实，要说村民爱吃地菜也不尽然，事实是村民把地菜当作粮食的一种补充。人民公社时，口粮接不上气，尤其是人口多家庭，孩子众，饭量猛，一年有几个月的缺口，除向生产队和别人借吃外，就用野菜充饥、糊口。日子过得稀惶、熬煎、揪心。这不，吃完这样地菜后，村民又盯住了另一种地菜。白蒿嵩长在比较干旱的田野上，干瘪、细茎、白泽白灰，可以入干青ll药，药名茵陈。村民采挖回的白蒿主要是拌面蒸着吃，放点碱面，蒸出的菜青白里透着亮黄，吃起来干青，醇香、味厚。打出的饱嗝里也透着村民们满意。就这样，村民们吃得春意盎然，吃到百花盛开。这期间，村民们脱掉了厚重的棉袄棉裤，穿上单衣单裤，尽管仍是缺少粮吃，但精神饱满，眼球滴溜溜转。正好，地面上吃完了，又瞄上树木了。金光灿烂的榆钱菜、槐花。还没入口，甜甜的香味扑鼻通窍，直哆嗦着双腿，有些被饿很了的村民、顾不上脸面，拾起地上的残枝荚叶往嘴里送，一闭眼，一行行滚烫的眼泪扑簌簌落下。
      苜蓿，茎多、叶小，成熟后，开紫色花，一年几茬，为多年生草本植物，用于牲口的草料。生产队腾出田地种植一定面积苜蓿。对于牛、马、驴、骡，苜蓿同样是它们一年的口粮。那些年，牲口只能吃少许的麦麸，增膘与减膘全凭苜蓿的多与少，一个生产队有几十头牲口，用量之大，不言而喻。打春后，苜蓿同小麦一起成长，到清明前后长高十余厘米。这时候，村民们也管不了太多，也不分是谁的口粮，到地里偷割苜蓿，没镰刀的干脆用手捋。后来成立了巡逻队，村民们就改为夜间行动，于是就有了许多故事。比如：女婿抓住丈母娘；侄子逮住叔叔；未婚夫喊着未婚妻……没有更好的手段，怎么办？喷洒农药！地头插个牌子，上写：小心中毒！感叹号一个比一个大，像三支长短不一的红樱枪。这招灵，村民们被震慑，住了手，闭了口。只等下雨冲淡药力再开始下一轮偷袭。
       夏收后，村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，有了麦子，愁眉舒展，苦脸顿失。美美吃几天饱饭再谋以后的日子。接下来，借粮的村民还完粮食，再看剩余，不由己，心又被揪起。挨饿的生活让村民变得谨慎。看来，日子必须勤俭，平时就要夹杂吃一点粗粮、地菜。有心者，还会晒一些地菜、地瓜，如苦苣、萝卜片、红薯片，以统筹搭配，渡过隆冬和无粮的日子。至今，温饱了的村民仍然采挖地菜。甚或，大城市的大酒店也配有所谓的特色菜——地菜。不同的是，此时的食者只是在尝尝鲜和品味，以满足味觉的感受，并非充饥。饥不择食，地菜添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。不过，村民们仍然怀念地菜，他们知道地菜也有生命。出土之后，餐风露宿，尘遮虫咬，苟延残喘。如此生存环境，它却不屈不挠，迎风招展，心花怒放，且用身躯延续并伸展着村民的希望和生命。
      乡下人爱吃地菜。地菜，一棵棵顽强的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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