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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的老侯

新闻作者：刘纪昌阅读次数：

老侯打出了中国人的血性，打出了中国人的志气，打出了中国人的威凤，是一个真正的中国军人。
　　老侯几次和日军正面作战，到最后都是血刃战，刺刀见红。每次都是在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面前，毫不退缩，而且都是以少胜多。在饮马泉，他打死敌军30个，自己无一伤亡；在疙瘩岭上，他杀死敌军70余名，牺牲了12名战士。在上阳之战，他以区区百十号人马，打败了日伪1000多人的围攻，打死打伤敌军300余名，自己牺牲42人。一支非正规的民间队伍，打的日军提起老侯就魂飞魄散，闻风丧胆。
　　在胡营第一战，除了打死敌军65人，还有一些经过武士道训练的日军，连滚带爬逃跑了。那些没有来得及逃跑的，躲在山沟的窑洞里死活不出来，直到把活捉的翻译找来，不断地做工作，他们才打着白布条摇摇晃晃从洞里弓着腰出来。老侯把他们押送到河南。而且有趣的是，在押送到黄河边时，正好碰到一队日本巡逻兵，押送日军的老侯士兵，上去就将这十几个日军全部活捉，一起被押送到河南。
　　老百姓给我们讲述这些故事时，都是绘声绘色，眉飞色舞。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自豪感，言谈中都是对老侯的崇敬。而且最后都要来一句，老侯不是一般人，是个神人。
在采访中，随时可以听到这样的赞叹。
　　老侯曾亲眼目睹日军的暴行和惨无人道，对日军刻骨仇恨，睚眦必报。当地一直流传着老侯十二减一和十二加一的故事。1942年，一支国民党队伍在永济与日军交战，不幸败退。有12个士兵逃跑中误入风陵渡日军炮兵阵地并全部被俘。日军命令士兵们站成一排，让后边的士兵用绑带将前边的士兵捆绑起来，只有最后一个士兵没人绑。日炮兵队就拿这12个士兵练刺刀，把他们拉倒沟边，一枪一个刺到沟里。最后一个士兵因为没有捆绑，趁日军刺刀未到之际就纵身跳到沟里，竟然毫发无损。他顺着沟底逃跑，正好遇到老侯的侦查排长。两人一起见到老侯。老侯闻听，怒不可遏，拍着桌子喝道：“欺人太甚，欺人太甚！这是欺我无人！是可忍孰不可忍！此仇不报非君子也!”他当即命令一个班奔赴风陵渡敌炮兵阵地干掉炮兵队。当天晚上，这个班就趁敌人熟睡之际，摸掉敌军岗哨，进入营房，一口气杀死11个日军，并全部割下头颅，还活捉了一个，回去复命。老侯这下才解了心头之恨，对部下说：“这咱们不吃亏！他抓咱十二个还跑了一个，咱杀他十二个还逮了一个。以后就这样干。决不能让小日本在咱的土地上横行霸道！”
　　第二天日军发现11个无头尸体之后，心惊胆战，之后每天夜晚提心吊胆，最后不得不撤回到东章据点。而当地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后，莫不拍手称快。连西安的百姓都惊叹不已，传得神乎其神。
　　有一次，老侯的侦察排长在赵村一带侦察敌情，搜集情报。刚进入赵村，就看见一队日本兵进入一户人家。排长悄悄跟随，爬上屋顶，结果听到屋子里那群日本兵淫邪的浪笑和女人的一声声惨叫。原来这群日本兵听说这户人家前几天刚娶了新媳妇，今天专门组队欺负新媳妇来了。排长怒火中烧，揭起几块瓦片扔到院中，两个日本兵出来查看，被排长当当两枪当场击毙。另外几个日军咋咋呼呼跑到院中，一露头即被敲掉。这时，村子里又有一队日军从大巷子里经过，听到院子里有枪声，马上将院子包围。排长随机跳到大巷，日军从后边追来，排长不慌不忙，边打边撤，日军再也不敢追了。排长回到胡营村向老侯报告情况。老侯听后，连说打得好，就这样打。他说，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，我们的队伍如果保护不了自己的百姓，保护不了自己的兄弟姐妹，要我们干什么？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？
　　老侯的队伍就这样英勇。要知道，老侯带领的这支队伍，都是刚刚放下锄头才拿起枪杆的农民子弟。他们不是正规军，既无军装，也不领军饷，但他们都把生命置之度外，目的只有一个，就是赶走敌人，还我家园。如果当时的中国都是老侯这样的军人，日军不要说侵占东北，侵占华北，就连中国的国土都难以踏进，哪里还能这般轻松地进入中国内陆的山西地盘？！
　　老侯痛恨日本人，也同样痛恨那些汉奸。据跟随老侯的卫兵回忆，在南张村训练新兵期间，忽然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时尚漂亮的中年女性，头发卷曲，身着旗袍，非常洋气。村子里的男男女女都看呆了，傻眼了，都以为是神仙下凡。这个女人说他是老侯的朋友，专门找老侯的。
　　村民把他带到老侯的办公处。老侯一见，大喜。老侯的部下很少见过老侯这样高兴。老侯告诉大家，这是他在北京的朋友，也是他讲习堂同学的老婆。他们先是寒暄了一阵，老侯就让厨房准备几个好菜，他还亲自下厨，给这个女人做面条。吃饭的时候，还叫了几个亲信陪同。老侯从来不喝酒，但那天特例让大家喝了几杯，说这个女人从北京来的，到西安去办事，大老远来看他，真是难得，要好好招待。那天大家都喝了酒，都很高兴，老侯也破例喝了几杯。吃完饭后，大家都自觉离开，让他们朋友说话。谁知过了没多长时间，突然间听得屋子里传来一声巨响，门口的士兵一下子冲了进去，只见老侯怒气冲天，脸色十分难看，桌子已被掀翻在地，喝水的杯子和茶缸都摔在地上，还有其他东西摔了一地。
　　老侯脸色铁青地走到大院，叫来几个亲信，吩咐他们，立即到永乐镇，买一口上等棺材，马山抬来。士兵们不知何事，也不敢应命。老侯怒气不消，更加严厉地命令道:“服从命令，立即执行！”士兵们只好去了永乐镇，不一会把棺材抬了回来。当进到大院的时候，只见老侯把那个漂亮女人拉到院子里，冷冷地说：“今天你活着到了我这里，我却不能让你活着回去！我不能让你回去再害人！棺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，我不会亏待你的。”说罢，掏出手枪，一枪就将女人打死在院内。所有的人都吓傻了，一个个战战兢兢，不知所措。老侯沉着脸含着泪说：“在村外找块闲地，安葬好。”他亲自指挥部下将女人入殓，并亲自护送，在村外选了一块坟地安葬了。
　　一连几天，老侯一直情绪不高，沉闷不语。过了很长时间，人们才知道，原来这个女人是个说客。他的男人在北京给日本人做事，当了汉奸，这个女人跑到老侯这里，劝他和日本人合作，并给他承诺了很多优惠条件。老侯说，她太小看我老侯了，我是个什么人？！我怎么能和日本人合作？！他们是汉奸，是国人的败类！我不杀她，她还要去害更多的人，所以我不能留她。不管是谁，只要敢劝我投降日本，给日本人做事，我见一个杀一个，绝不留情。
　　这就是老侯怒杀女说客的故事。这个事情，除了老侯身边的几个亲信知道，其他许多人只是风闻。因为村子里只见过有一个漂亮女人进村，却没有看到她出去的身影，而村边却多了一座新坟。直到现在，村里人还指着村外的某一个地点，说这就是当年那个女人的葬身之处。
　　他是一个有谋略、有战术的军事指挥官，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士兵。
　　老侯骨子里有一股傲气。他根本看不起日本人，不把日军放在眼里。　看到在自己的土地上，到处都是日军的据点和碉堡，看到老百姓在日军的践踏下屈辱的生活，他感到耻辱。他下决心要赶走这些鬼子，除掉心中的恶气。但他又清醒地认识到，日军动辄几千号人马，且训练有素，装备精良，天上有飞机，地上有大炮，自己只有区区几百号人马，而且全都是临时训练出来的农民自卫队，单凭勇气和一对一拼刺刀很难取胜。所以每次在作战之前，他都要搜集情报，精心布置，所以才创造了饮马泉之战、上阳之战、胡营第一战等一系列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。
　　老侯胆略过人。他经常运用智谋，出奇制胜。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，指挥得当，沉着应战，打了一个又一个大胜仗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以少胜多的战例。日军提起老侯咬牙切齿，但又无可奈何。虽然一次又一次进攻，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。当地老百姓编了这样一首打油诗：“侯为真有为，杀寇勇三军，民族气节重，真乃中国人。”
　　说到老侯抗日，当地还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，说是老侯把日本的首相和孙子都打怕了。事情是这样的:
　　1972年，中国和日本建立了外交关系，各大媒体都刊登了毛泽东、周恩来会见日本首相田中角荣的大幅照片。芮城县西许多农民看到报纸后，都惊讶地发现，这个田中角荣就是当年驻扎在江口据点的日本兵。消息传到芮城县城后，县里的几个媒体记者，经过调查，致函日本《读卖新闻》求证此事。但日本方面一直未予回应。可是在民间，老百姓一直坚信田中角荣就是当年江口据点的那个鬼子。一些年纪很大的老人都说他们见过这个田中在村子里抢粮食，烧房子，被老侯打得溃不成军，在江口没待几天，就缩回到运城去了。为了报复，日军把江口村一个上千人的大村放火烧了，烧得没留下一根三尺长的木头，连村里东、西两座古庙前一排合抱粗的千年古柏树也烧得只剩下一排树根。大火烧了三天才熄。
　　为了求证这一史实，我上网查了田中角荣的资料。虽然不能证明田中角荣在芮城江口据点驻扎过，但田中角荣侵华期间在山西运城当兵却是不争的事实。
　　我们相信，老百姓的话应该是不假的。
　　小泉纯一郎上台后，胡营村的村民还致信日本政府，说这里还有40多具日军士兵的遗骸，希望他们能运回去，但日本方面也未给予回应。所以当地老百姓说，老侯把日本的皇上和孙子都打怕了。首相不敢说他在江口呆过，孙子也不敢来搬他爷的尸首。这话的确是有根据的。
　　老侯不仅能征善战，而且还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军事谋略家。他明白，要想长期抗日，必须有自己的根据地。1940年，在自卫队新兵训练结束之后，他就带领队伍转移到沿山地区，进行抗日宣传，开展群众工作，以胡营村为中心，建立了多个村庄在内的抗日根据地。
　　当时芮城县西到处是日军据点，经常出兵欺负百姓。老侯看在眼里，气在心头，下决心要拔掉这些据点。但因为自己力量有限，正面攻击风险太大，于是就采用偷袭战、游击战等多种战术，不停袭扰敌人，消灭小股日军，逼走敌军。他命令手下，凡是遇到三五成群的小股敌人，立即就地消灭。他手下士兵个个都是打仗好手，那些小股日军只要露头就被消灭掉了。打得日军胆战心惊，最后不得不收缩战线，撤回到几个少数据点。
　　有几个据点撤退之后，只留下一些警备队驻防。老侯就通过内线向他们下令，几天内必须投降。这些人摄于老侯的威力，只好乖乖缴枪。胡营村的据点就是这样得来的。
　　老侯队伍在六年抗战中兵员只增不减。他渡河北上时只带了十六个骨干，逐渐发展到二百多人，到最后发展到五百多人，不仅因为他能征善战，英名远播，更在于他善于发动民众。每到一村，都要给老百姓讲抗日的道理。他说，有人说当兵打日本就要死人，可是不当兵打日本人就不死人吗？汉渡村十几个年轻人是怎么死的，三焦村几个小孩子是怎么死的，不都是平白无故让日军给打死、捅死的吗？日军在中国杀了多少人，屠了多少村子，你不打他，他就不杀你了吗？你打日本是死，不打日本还是死，而且死的更窝囊，就像猪一样被人活活宰杀，你们愿意像猪那样让日本人宰杀吗？要不就是活得不如猪狗，给日本修炮楼，支差，当活靶子，练刺刀，当亡国奴。日本人把炮楼修好了，路修好了，就反过来再杀中国人，你们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？愿意当亡国奴吗？我们要想过安宁日子，只有拿起枪来打日本，没有其他出路！不然，我们世世代代就不会过安生日子，只能当牛做马！在他的鼓动下，参加抗日自卫队的人越来越多。他以胡营为中心，将几个中队分布在周围各个村庄，建立了抗日根据地，开展了六年抗战。
　　他早就有日军必败、中国必胜的信念。在他1945年牺牲前，他就曾不断给士兵讲形势课，说道：“中国抗战八年了，我们在条南抗战六年了。我们越来越强大，日本越来越弱小。我们已经走了99步，只剩下最后一步，我们就胜利了。”他的讲话，给了士兵和当地百姓以极大的信心，让大家提前看到了胜利的希望。
　　老侯是一个爱国爱民，浩然正气，深受百姓爱戴的将军。
　　1940年冬，在南张村庆祝条南自卫大队成立的大会上，永乐小学的全体师生前去慰问，演出了蒲剧现代戏《毁永抒难》。侯江军在台上讲话，有感于国难家仇，痛哭失声。永乐县举人李经邦先生当场赋诗赠老侯：“垂钓河滨为避名，条南父老竟相迎。疮痍满目君应痛，快放慈航救众生。”
　　出身于农民家庭的老侯，和农民有着深厚的感情，深知老百姓的疾苦。他自己没有官架子，和老百姓打成一片，他带的队伍军纪严明，秋毫无犯。士兵们称他为侯司令，但群众却叫他老侯，非常亲切。
　　在新兵训练课上，他教导士兵要热爱百姓，军人就是要保家为民。老侯自己写了一首歌，教给士兵传唱，歌词是：“我们是百姓，百姓是我们，我们和百姓，就是一家人。我们武装起来，我们保护我们。”老侯和他的士兵很自然地和当地百姓融为一体。麦子熟了，士兵帮助农民收麦子。秋天播种时，又帮助农民播种。他们不拿村民报酬。当地百姓说，谁要是拿了老百姓的东西，让老侯知道了，就没有好果子吃。有一位陕西士兵，特别爱吃辣椒，有一次帮村民干完活后，村民送给他一把辣椒，这个士兵死活不要，村民过意不去硬塞进手里，士兵只好收下。结果让老侯知道了。老侯立即召开全体军人大会，严厉训斥，并让此人写检查作检讨，向群众赔情道歉，以此教育队伍。从此以后，再也没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敢拿村民的东西了。
　　老侯带头身体力行，言传身教。一次，他去陕西潼关县探望亲属，因渡口封锁不能如期返回，地方人员托人给他送去十几元法币，维持家属生活。侯为拒不接受，并说：“我带兵为的是抗日救国，就不能花地方百姓一文钱，不然，就对不起地方的父老兄弟。”他长期战斗在抗日前线，因无力照顾家庭，又无多余之财，两岁的二女儿和唯一的儿子都不幸夭折。
　　老侯的大女儿，现居住在江西九江今年已经77岁退休在家闲居的侯剑英，通过电话向我们讲述道，她的父亲在山西抗战六年，家人一直住在河南的阌底镇西北村。父亲和母亲是在江西九江上游击训练班时认识的，两人自由恋爱结婚。父亲比母亲大十岁，两人很恩爱。父亲当兵，母亲一直随父亲东西南北奔走，没有固定居所。父亲到阌底镇驻守河防，后来又到山西抗战，我们就一直住在阌底镇。六年时间，父亲很少有机会回来看望，家人只有几次短暂的时间到山西看望父亲。住在永乐镇南张村和汉渡村，还在胡营村和其他一些小村子呆过。母亲是江西人，从小习惯吃大米，但到了北方，只好跟上父亲吃面条和馒头。他还记得父亲亲自下厨给家人做面条吃。父亲对妻子很疼爱，父亲很喜欢孩子，孩子也很喜欢父亲。但他一直在前线打仗，没有时间照顾家人。她记得1945年父亲39岁时，阌底镇的朋友给他过生日。父亲生日是农历4月23日，毛毛的生日是4月27日，相差4天。他过完生日，等着给毛毛过了生日，全家人吃了一顿饭，父亲还给毛毛一个小礼物，随后就到山西去了。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　　当时家里有三个女儿，长女侯剑英小名大毛，二妹妹比大毛小两岁。在阌底镇时，两岁的二毛得了重病，因交通不便，又无余钱，只好让村中的土郎中给孩子看病，但越看越重。万般无奈，才托人给山西的父亲捎信。父亲兵事稍歇，趁夜赶回河南。只见毛毛怀里抱着浑身瘫软的妹妹，妈妈在一旁默默流泪。毛毛当时只觉得妹妹身上无力，并不知道妹妹已经死去。父亲抱过二毛，泪如雨下，一边亲着妹妹，一边给妹妹穿好衣服，连夜将妹妹埋在村外的小杨树林里。然后稍作安顿，满脸悲伤的离开家人赶回山西。后来家人随部队移兵河南渑池，父亲也恰好从山西赶到渑池复命。此时唯一的儿子刚刚出生，但因条件简陋，接生手段落后，生下七天之后儿子就不幸夭折。这对父亲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接连两个孩子死亡，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。但这并未影响他的抗日斗志，相反使他更加仇恨日军，因为这一切不幸都是日军造成的，他要杀死更多的日军来报此仇。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再次投入到抗战前线。
　　老侯就是这样，爱国家，爱民族，爱百姓。他刚开始组织自卫队在东张练兵，一个村子里骤然增加了这么多人吃饭，无锅无灶，无桌无凳，老侯就让士兵就地挖灶，地锅做饭。没有桌子，就把士兵带到操场，一个班画一个圈，就地挖土垒成土台，成了吃饭的桌子。农家子弟都有吸烟的癖好，老侯将个人烟袋一律没收，一个班做一个木头盒子，里边放上烟丝和烟杆。训练休息时，轮流抽烟，每人只能抽一锅。他自己也不抽香烟，而和大家一起抽烟袋，结果慢慢地许多人就戒了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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