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您正在阅读:2015年08月31日 - 第20150831期 - 第7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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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不是与鸦片有染,它肯定也是百花苑中的一枝奇葩,会受到人们永久的钟爱。它就是后来陷入罪恶渊薮,令人们谈之色变的罂粟花。美丽之花 罂粟,又名“莺粟”、“米囊”,其种子最早由阿拉伯商人携入中国,因其花色娇艳,富有异域风情,初唐时便在全国各地种植,主要用于观赏。“行过险栈出褒斜,历尽平川似到家,万里愁容今日散,马前初见米囊花。”这是初唐诗人雍陶在《西归斜谷》中的吟唱;而种树专家郭橐驼则在《种树书》中写道:“莺粟九月九日及中秋夜种之,花必大,子必满。”郭为长安人,雍是成都人,可见当时的陕西、四川,种植罂粟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。 到了宋代,罂粟又被称作为“鼓子花”。因宋人尚淡雅而不喜浓艳,故把艳丽诱人的罂粟花比作姿容不佳的妓女,称其为“鼓子花”。《山樵野语》载:词人张先晚年在杭州作官时,喜欢为官妓作词,因而颇受非议。他曾自嘲:“天兴群材十样花,独分颜色不堪夸。牡丹芍药人题遍,自分身如鼓子花。”还有一个名叫王元之的官员谪贬齐安郡后,见当地“民物荒凉,菅(官)妓有不佳者”,亦作诗揶揄:“忆昔西都看牡丹,稍无颜色便心阑。而今寂寞山城里,鼓子花开亦喜欢。” 公元1638年,徐霞客在贵州贵定县发现了大片盛开的罂粟花,感到十分壮美,遂将其写进《徐霞客游记》:“莺粟花殷虹,千叶簇,朵盛巨而密,丰艳不减丹药也。”直到此际,人们栽种罂粟主要还是观赏和药用,制作鸦片则是明代成化年间(1465—1488)的事了。神奇之药 最早的罂粟制品,叫作“底也伽”,产自拂霖。拂霖也称大秦,即东罗马帝国,其中心位置约在今叙利亚。《旧唐书》载:“乾封二年(公元667),拂霖遣使献底也伽”。由此可知,鸦片最早是由阿拉伯人传入中国的。 “底也伽”是当时西方的珍贵药品,据说可以解除蝮蛇毒以外的一切毒物之中毒。成书于高宗显庆四年(公元659)的《唐本草》,亦列有专条:底也伽,味辜苦平无毒,主治百病中恶客忤邪气心腹积聚,出西戎。 宋代中医用罂粟治病已相当普遍,在杨士瀛的《直指方》、王碌的《百一选方》、王硕的《易简方》、林洪的《山家清供》等医书里,均以罂粟壳为治病妙剂。宋理宗皇后的叔伯谢彩伯,在《密斋笔记》中记:“罂粟红白两种,痔下者随色用之即愈。”据载,辛弃疾曾患有此疾,后遇一僧侣以陈年罂粟煎全料人参败毒散,服之即愈。 南宋名医林洪独辟蹊径,用罂粟做成“罂粟饼”,具有明显的食、药同疗的效果。此方传至民间,老百姓又用罂粟煮粥,成为大补之物。苏轼曾作诗曰:“道人劝饮鸡苏水,童子能煎莺粟汤。”其弟苏辙则撰有《种药苗诗》,所记甚详:“筑室城西,中有图书,窗户之余,松竹扶疏,罂小如罂,粟小如粟。与麦皆种,与麦皆熟......研为牛乳,烹为佛粥。”真是一幅怡然自得的田园风光。皇帝之痛 最早记录用罂粟制作鸦片的书,是明代王玺的《医林集要》。王玺作为封疆大吏,曾任甘肃总督达二十余年。他长期与穆斯林接触,十分了解鸦片的制作方法:“罂粟花花卸结壳后三五日,午后于壳上,用大针刺开外面青皮十余处,次日早津出,以竹刀刮在瓷器内,阴干。” 《医林集要》行世百年后,李时珍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成就,编写了《本草纲目》,更加详细地记载了有关罂粟及鸦片的知识。他经过几十年的行医实践,摸索出了用鸦片治疗各种泄痢、风瘫、头痛、噎食、女人血崩、小儿慢脾风等二十余种病痛症。有趣的是他还特别提醒:“赤痢须用红花罂粟,而白痢则须用白花罂粟。” 鸦片是一种极易上瘾的药物,即可治病,亦能害人。尤其是其特有的麻痹神经作用,易使人产生醉生梦死飘飘欲仙的快感。朝廷贵族趋之若鹜,竞相吸食,甚至连皇帝也为之倾倒。 据徐伯龄《蟑精隽》记,明宪宗曾令臣下出而收买鸦片,其价与黄金相等。明神宗更是一位执迷不悟的“鸦片皇帝”。他在朝四十八年,竟常年深居后宫,自得其乐,不理朝政。由于长期吸食鸦片,体质严重下降,他屡次颁旨:“朕自夏感受湿毒,足心疼痛,且不时眩晕,步履艰难。”身为一国之君,不知自爱自重,反而委过于人,把责任推在奸臣身上。他在《神宗大事纪要》中指出:“帝之倦于正朝,多年不见臣工,实为奸臣毒药所蛊。”究竟是自己刻意求取,还是奸人蓄意谋害,史焉不详,尚有待考证。但神宗是个地地道道的“瘾君子”,却是被考古发掘所证实了的事实。1958年,考古学家对定陵出土的神宗头盖骨作了测定,发现有吗啡成分的残留,便是有力的证明。中华之殇 “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”。在皇帝与官僚贵族的示范效应下,吸食鸦片之风,迅速蔓延开来。到了清末民初,乃至出现了烟馆林立,举国狂吸的可悲可怕景象。 那时,吸食鸦片成了时髦的象征,亦是有钱有闲阶级的标志。在许多地方,以烟膏待客如同今日请客人喝茶一样,不这样就显得品位不高,待客不周。尤其可笑的是,有的地方媒婆提亲,都会夸耀对方家有几杆烟枪,每天能吸多少鸦片,因为吸得越多,说明其家财大气粗。结婚典礼上,各家更是比拼谁家摆出的烟榻多,有钱有势的,一次竟可以摆出几十甚至上百张烟榻。 在富商巨贾们看来,抽鸦片远比嫖、赌危害小的多,一旦陷入嫖、赌泥潭,很快就会倾家荡产,而抽鸦片却不会把万贯家产一下败光。据说山西有位王姓富商,为了让儿子远离嫖、赌,在儿子十多岁时即教他抽大烟。富商死后,其子始终因一榻横陈,没有任何理财治家之方,最终仍家败人亡。 据当时的广东省禁烟局调查,抽大烟者遍及各行各业,政界占21.4%,军界占15%,商界占21.67%,学界占18.75%,劳动界占25%。而《四川月报》社的一份调查,则更让人揪心。调查显示,在四川石柱县一所初级小学里,50名男生中有46人、30名女生中有一半以上吸食鸦片。当地很多殷实之家,怕年轻的寡妇耐不得寂寞,“失节”改嫁,而有意让她们吸毒。罪恶之源 中国市场的巨量鸦片从何而来?始作俑者又是谁? 《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》的作者马士,经研究后得出结论:“开始流入中国的外国鸦片,是萄葡牙人从果阿和达曼贩运来的。”1553年,葡萄牙人进入澳门,通过收买朝廷官员,建房赁地,将澳门营造成了鸦片走私中心。直到1773年,中国的鸦片市场,一直操纵在葡萄牙人的手里,每年多达一千余箱。 后来,日渐强盛的西班牙与荷兰人亦不甘落后,纷至沓来,争分一杯羹。尤其是英国自实行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后,异军突起,后来居上,更是把中国当作倾销鸦片的最大市场,不仅官方疯狂贩运,连民间也乐此不疲。英国作家笛福在他的《鲁宾逊漂流记》中说到:“我们买了一点鸦片……这一批货,我们拿去卖给了中国人,很赚了一些钱;因为当时那里非常缺乏鸦片,正很需要。” 臭名昭著的英国东印度公司,是集鸦片种植、贩运与销售于一身的罪魁祸首,在所占领的殖民地拥有军政全权。把印度变成鸦片的生产王国后,东印度公司又把魔爪伸向中国,在广州设立商馆,开始向中国输入鸦片。史载:清嘉庆初年每年还只有三四千箱,而到了嘉庆末年竟多达七八千箱。 对于英帝国的强盗行径,中国人民忍无可忍,接连发起了两次鸦片战争,予以坚决的反击。 公元1839年1月8日,林则徐奉旨到广州禁烟。他顶住了重重压力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奖英商囤积在广州的两万多箱鸦片一举查获,集中在虎门焚烧。百姓奔走相告,观者如堵。 林则徐虎门销烟,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,大灭了英帝国侵略者的威风,在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