宦官,离我们是那样的遥远,早已随着封建王朝的消失而远去;如今跟我们却又是这样的靠近,总跟随古代宫廷剧活跃在我们眼前。透视宦官,将使我们对中华古代的政治、文化,有更全面、更深刻、更清晰的了解和认识。
由宦官而产生的宦官政治,充满了腐朽、黑暗、阴谋与暴力,几乎没有什么善良可陈。就其群体而言,犹如一堆臭不可闻、严重污染社会政治环境的垃圾,有百害而无一利。
宦官亦称太监,公公,与皇帝如影随形,须臾不可分离。由于这种他人难以企及的零距离接触,使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熟知皇帝,不仅能看到皇帝的一言一行,亦能准确揣磨皇帝的心思,拿捏皇帝的短板。
宦官,直的就是皇帝肚里的“蛔虫”!
当这“蛔虫”初寄生时尚无大碍,而一旦任其坐大,皇帝可就了无宁日,甚至有夺命之虞。
一
齐桓公姜小白有三位亲信:竖刁、易牙、卫开方。竖刁系宦官,他是为了亲近国君,自愿接受宫刑的;易牙是厨师,为了满足桓公品尝人肉的魔鬼欲望,他把自己三岁的亲儿子杀了, 做成蒸肉献给桓公;卫开方本是卫国贵族的后代,入齐致仕后,为了显示忠心,十五年不回家探视父母,是个不孝之子。
公元前645年,国相管仲病危,警告桓公不要亲近这三个小人,更不能让他们握朝政大权。桓公事事都听管仲的,只有对这件事不以为然。
两年后,姜小白一病不起,危在旦夕。竖刁觉得继续忠于桓公已无任何价值,便与易牙合谋废掉太子姜昭,拥立另一位公子姜无亏继位。此时桓公尚未离世,竖刁急欲新君登基,索性把服侍桓公的人全部赶走,又在寝室四周树起围栏,禁止入内。桓公呼救,无人应答,最终惨死在病榻之上。数日后,尸体腐烂生蛆,直到蛆虫爬出寝宫,人们才知道国君已驾崩。
此后,太子姜昭逃到宋国,竖刁、易牙拥立姜无亏,卫开方则扶持公子姜潘,而另两位公子姜商人与姜元也自称国君。四位公子为争“国君”,在齐都临淄展开厮杀混战,直到宋国军队护送姜昭回国,混乱局面才告结束。然而齐国的霸主地位,亦就此打住。
二
秦王扫六合,天下归一统。
然而让千古一帝秦始皇没有想到的是,自己靠金戈铁马打下来的江山,竟然在一夜之间毁于一个宦官之手。这个人就是以“指鹿为马”出名的赵高。
公元前201年,秦始皇出巡至沙丘时突染重病,遗诏皇长子扶苏继位。随行的宦官赵高为了日后荣华富贵,却串通丞相李斯,矫诏逼死太子扶苏,拥立二公子胡亥即位,人称“二世皇帝”。
为了独掌大权,赵高又把屠刀举向了昔日的盟友李斯。他让两个心腹扮作农民义军,去找李斯的儿子李由,然后向胡亥报告李斯父子谋反。胡亥一怒之下,先杀了李由,又让赵高带兵围攻丞相府,诛杀了李斯和他的全家人。
李斯一死,赵高上位,成了丞相。胡亥本是个花花公子,素无大志,整日沉湎酒色,不理朝政,一切军国大事皆由赵高拍板定夺。对此非常情况,朝臣惊讶,议论纷纷。
赵高心怀鬼胎,想一探虚实。一日,他牵了一只鹿来到朝堂,对二世皇帝说:“臣近日得了一匹好马,不敢专用,特敬献给陛下,聊表寸心。”二世乐了,不由说道:“丞相糊涂了吧,这明明是鹿,怎说是马呢?”赵高却坚持说:“这就是匹宝马,不信,你问问各位大臣。”
问题很简单,回答却很难。群臣面面相觑,不知如何是好,可又不能装聋作哑。于是,想巴结赵高的人便顺竿向上爬,说是马;而不愿违心说假话的人,则直言是鹿。结果,说假话的都得到了好处,而说真话的,都被赵高派人暗杀了。
此时,各地义军风起云涌,沛公刘邦的军队已攻克武关,挺进关中。赵高一看形势危急,怕担误国之责,派自己的女婿闫乐杀了秦二世,立其侄秦子婴为帝。
秦子婴深知这一切灾难皆因赵高引发,奸佞不除,国将不国,遂与心腹韩谈合计诛杀了赵高,并夷其三族。尽管如此,仍未能挽救秦王朝的灭顶之灾,他为帝仅四十六天,即先降刘邦,旋为项羽所杀。可怜子婴,在历史上连个正式皇帝的名份都没有。
三
汉代,尤其在东汉的中、后期,屡屡出现外戚与宦官水火不相容,相互绞杀的血腥动乱场面,无论谁胜谁败,都给天下百姓造成了巨大的苦难。
外戚专权乱政,倚仗的是后宫力量 ,小皇帝拗不过皇后、皇太后,又不甘皇权旁落,只能假手宦官,与外戚拼死一搏。
窦宪的妹妹嫁给汉章帝,当了皇后。章帝沉溺酒色,元气大伤,32岁驾崩。当时只有十岁的太子刘肇继位,是为和帝,由他的母亲窦太后临朝听政。孤儿寡母,计无所出,一切大事皆决于身为侍中的窦宪。一朝权在手,便把令来行,窦宪操纵朝政,肆无忌惮。
永平十六年(公元89),窦宪率兵攻击北匈奴,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,斩首三千,俘获二十万,直把匈奴赶到燕山一带,使大汉北部边疆战火熄灭,获得安宁。窦宪因功受封武阳侯,任大将军。
窦宪居功自傲,更加跋扈。他看到外甥刘肇一天天长大,越来越不听话,便想把他废掉。十四岁的小皇帝感到了来自舅舅的威胁,便找来宦官郑众,要他组织力量,除掉窦宪。
经过一番密谋,郑众先率羽林军捕杀了窦宪的女婿郭举及其父郭璜,接着又围攻窦府,逼迫窦宪、窦笃、窦景三兄弟自尽。永元十一年,窦太后死,窦家势力土崩瓦解。
如果说窦宪以功抵过,尚可“对半开”的话,其后桓帝朝被宦官灭掉的权臣梁冀,就完全是死有余辜了。
梁冀靠两个当皇后的妹妹,成为大将军,专断朝纲,恣意妄为。桓帝不甘凌辱,效法先帝,在茅厕里与单超、徐璜、具瑗、唐衡、左悺五个宦官抹血为盟,誓杀“国贼”。
这五个宦官还真不辱帝命,干净利落地剪除了梁冀势力,因功被封为“五侯”。
四
如果仅是封侯倒也不足为奇,还有把宦官叫做父亲唤为母亲的皇帝,真让人啼笑皆非,恶心欲呕。汉灵帝宠信以张让、赵忠为首的“十常侍”,就曾当着群臣的面,指着张让说:“此即阿父”,指着赵忠说:“这是阿母“。
一代枭雄曹操,也与宦官素有瓜葛。曹操本姓夏侯,因为父亲夏侯嵩过继给宦官曹腾为养子,所以随父改姓曹,这也使他日后在人前颇受訾议。也可能因为这个原因,曹操对宦官特别反感。
曹操二十岁上做了洛阳北部尉,管理地方治安。他在衙门前悬挂了五色棒,专门棒打不法之徒。没想到上任不久,就碰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芋:中常侍蹇硕的叔叔公然违反禁令,提刀夜行。被抓获后,其非但不认罪,还咆哮公堂,胡搅蛮缠。曹操忍无可忍,下令将其棒杀。
曹操首开杀戒,敲响了“十常侍“的丧钟。当他们将擅权骄横的外戚何进诱骗入宫,乱刀砍杀后,也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,一个个身首异处,死于非命。
综观东汉一朝,外戚专横、宦官弄权,国无宁日,民无安时,只能在苟延残喘中,等待改朝换代的惩罚。
五
许多人是从戏剧里看到“李太白醉酒,高力士脱靴“,认识唐代大宦官高力士的,但这并不是他人生的全部。
高力士本名冯元一,籍贯岭南潘州(今广东高州)。其曾祖和祖父都是镇守边关的大将,然而他的父亲冯君衡却因罪被贬为官奴。高力士从小入宫,被宦官高延福收为义子,从此改为高姓。
公元710年,李隆基在宫中高力士的内应下,一举铲除了韦皇后和武氏子侄的祸乱,被立为太子,高力士亦得道升天,成为朝散大夫。从此,他死心踏地跟定新主,成了太子的心腹。
太平公主,也就是李隆基的姑姑,素有政治野心,看到太子即将上位,便不择手断进行无情打击。经过三年炼狱,李隆基在高力士一班人的竭力护持下,剿灭了太平公主的反抗势力,登上了天子宝座。高力士再次立功,被擢升为右监门卫将军,官至三品。有史学家认为,这是唐朝宦官干政的肇始。
开府仪同三司王毛仲,也是帮助李隆基上位的大功臣,与高力士本是同一营垒的盟友,可他得势后却倚仗皇恩欺凌宦官。高力士不甘示弱,暗中进行反击。他借机诬陷王毛仲谋反,引起唐玄宗震怒,将王毛仲贬黜到瀼州任别驾,后玄宗又诏命将其缢杀。
打败政敌后,高力士在政治上更加成熟,不仅没有居功自傲、忘乎所以,反而更加谨慎小心,处处以王事为重。史书对他的评价是:“性和谨少过,善观时俯仰,不敢骄横,故天子亲任之,士大夫亦不疾恶也”。
历经安史之乱、马嵬坡兵变之后,玄宗失去帝位,高力士也一落千丈,从开府仪同三司滑落为罪犯,被流贬到巫州。公元762年春,唐代宗大赦天下,高力士方得以进京,两个月后因病去世。代宗念其忠心陪侍玄宗有功,特恩准将他安葬在玄宗墓侧。
宦官如高力士者,可谓凤毛麟角,史所鲜载。或曰义宦,亦无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