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吕布,看过“三国”故事的人恐怕都不陌生,但要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则仁者不见仁,智者不曰智,唯武者称其强了。陈寿在《三国志》中,对吕布的评价是:“无英奇之略,轻狡反复,唯利是视”,可谓言之有据,一语中的。综观其电石火光般的短暂人生,可以说与生俱来的“轻于去就”秉性,决定了他的悲剧结局。
朝秦暮楚 尚武无德
吕布,字奉先,东汉五原郡九原县(今内蒙古包头西北)人。由于他弓马娴熟膂力过人,号为“飞将”,很早就被并州刺史丁原赏识,任为主簿。丁原对吕布“大见亲待”,吕布则事丁原如父。灵帝死后,丁原带吕布进入洛阳,与阿进密谋除掉弄权作乱的十常侍。结果事败何进被杀,董卓乘虚而入。为了剪除异已,独霸朝纲,董卓用一匹赤兔马、一条玉带、千两黄金,收买了吕布。吕布竟见利忘义,不仅杀了丁原,还跪拜董卓为义父,成为其祸乱洛阳的帮凶,被张飞为斥为“三姓家奴”。
董卓并非善类,不仅表现在他妄图篡汉的狼子野心上,也显示在他的为人“性刚而褊,忿不思难”中。一次,始终跟随左右为他当保镖的吕布,不知怎么惹恼了他,他竟抄起铁戟就向吕布刺去,若不是吕布眼尖手快,差点丢掉性命。吕布虽然名为中郎将、都亭侯,实则不过董卓的家奴而已。他白天不离董卓左右,晚上还要在董府值班,守护内门。正是利用这个机会,他与董卓宠爱的一个侍婢勾搭成奸,因怕事情败露,常惴惴不安。
恰好此时司徒王允正在积聚力量准备刺杀董卓,他利用吕布“怯死不暇”的心理,将他拉为同党。初平三年(192)四月,吕布乘董卓上朝之时将其杀死。因除奸枭有功,王允任吕布为尚武将军,假节,仪同三司,进封温侯。
在这不到十年里,吕布连杀两“义父”,三投其主,虽贵为“温侯”,时人却“恶其反覆”,各路军阀对他或冷而淡之,或忌而畏之,甚至围而攻之,使他累累如丧家之犬,窘无立锥之地。
枉有虚名 胜少败多
在《三国志·吕布传》裴松之的注解中,载有一句名谣:“人中有吕布,马中有赤兔。”明代大文学家罗贯中称之为“汉末两绝”,并以文学艺术的形式,在《三国演义》里,为吕布设计了许多骁勇善战的精彩场面。
《三国志》与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后汉书》合称前四史,被史家公认为是二十四史中成就最大的四部汉史。然而由于《三国志》记人叙事过于简略,后人感到缺憾,于是南朝宋文帝刘义隆便命时任中书侍郎的裴松之作注。裴松之系河东郡闻喜人。他的注“鸠集传记,增广异闻”,与《三国志》相辅相成,同样具有很高的史学价值,宋文帝大加赞赏,称其“此为不朽矣”。
然而尽管吕布和他的赤兔马、方天画戟被涂抹了一层神奇的色彩,但细观那段有吕布出现的历史,却不难发现,在几乎所有大的战役中,他总是只能逞强于一时,显赫于一阵,很难成就一番事业。
虎牢关前,吕布为董卓卖命,力战刘、关、张三人,抵不住“三英”转灯儿般厮杀,只得虚晃一戟,夺路败回关内,闭门死守。如果说刘、关、张乃一代英豪,吕布难敌六手,尚情有可原的话,在董卓死后仅二旬,他又惨败于李傕、郭汜之手,就有点令人大跌眼镜了。李傕、郭汜,虽非无名鼠辈,但在名将如云的三国乱局,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。吕布却连吃败仗,不仅弄丢了长安皇城,连自身安危都难保,只好潜出武关,亡命天涯。
不识时务 妄自尊大
吕布败出长安后,落荒投奔袁绍,一举攻陷常山,为袁拓展了新的版图。他自以为立下莫大之功,骄纵之气溢于言表,连袁绍也不放在眼里。寄人篱下却无自知之明,吕布犯下了以客凌主之大忌,自取其祸。袁绍系四世三公之后,曾被推为盟主讨伐董卓,后又称雄河北多年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,他见吕布心怀二志,立命壮士夤夜袭杀。情急之下,吕布再次仓皇出逃,径奔徐州依附张邈。
邈命吕布攻取兖州,大败曹军。曹操一时轻敌身陷重围,差点被吕布所擒,多亏悍将典韦拼死相救,才化险为夷。吕布首战获胜,又故态复萌,洋洋得意起来。就在他与众将宴饮庆功之时,不料曹操突然回马杀来,其势汹汹,锐不可挡。吕布猝不及防,只好弃城而去。
万般无奈之下,吕布觍颜投靠刘备。刘备心存恻隐,让他屯驻于下邳之西。次年元月,刘备奉曹操矫诏东击袁术,吕布却与袁术暗中勾结,乘隙突袭下邳。
刘备闻知后院起火,急忙退兵,结果被术兵追杀。此时吕布已反客为主,自命为徐州牧,让刘备栖身小沛。刘备立身未稳,袁术又派大将纪灵来攻,刘备自知难御,向吕布求救,吕布不知自己已坐在了火山口上,还硬充“大哥大”,居中调停。他让人在辕门外立一枝大戟,说只要他一箭能射中戟之短刃,双方就得罢战言和。结果他一箭射中,纪灵震惊,只好退兵。此时吕布虽然据有徐州,但他依然兵微将寡,实力不济,很难号令诸侯,“辕门射戟”只是他自命不凡,自鸣得意的一场自我表演。
众叛亲离 殒命白楼
曹操欲一统天下,在未形成三国鼎立的格局之前,总想除掉恃勇逞强、桀傲不驯的吕布。
建安三年(198)年,吕布翻云覆雨遣高顺攻击刘备,破小沛。曹操自率大军征讨吕布,兵临城下,飞檄敦促吕布投降。吕布见大势不妙欲降,被陈宫等人阻拦。他派人向袁术求救,袁术不予理睬。
因吕布平时骄奢,不体恤部下,加之生性多疑,“诸将异意自疑,故每战多败”(陈寿语)。曹军围城三月,采用“堑壕战”步步逼近,吕布手下莫不胆战心惊,上下离心。其部将侯成、宋宪等为求自保,将陈宫捆绑起来,率部出城投降。。吕布自知大势已去,登上下邳西门(古时以西门为白门,故曰白门楼)西望长安,喟然长叹。
吕布被缚后仍贪生怕死,心存侥幸。他对曹操说,你平常所担心的,不就是我吕布吗,现在我已归服于你,不会再对你构成威胁了。今后你掌握步兵,让我统领骑兵,平定天下便指日可待了。听了这话,曹操有些动心,还想将吕布收为已用。不料站在一旁的刘备却提醒说,放虎归山,必有后患,你可别忘了丁原和董卓的下场啊!曹操这才如梦方醒,下令将吕布吊死在白门楼上。
一代枭雄就这样灰飞烟灭了,没有挽联,也没有悼词,吕布身后留下的,只是一具令人唾弃的反复无常的小人朽骨而已。